2015-12-30 13:11:32
历经数个金融周期后，我对“金融创新”这一说法感到十分警惕。事实上，自数千年前一种粮食期货合约在印度河流域兴起后，所谓的“金融创新”已经鲜少在世界上出现。多数标榜自己是在“创新”的金融工具实际上都是“旧瓶装新酒”——无非是在传统借贷合同的基础上加上了更多的债务、更少的预付金、储备金或是权益。
金融工具所附加的杠杆作用越不透明，银行的收费越多，杠杆率提升得越高、引发金融繁荣与经济萧条的可能性就越大。同理，我还对金融领域内方兴未艾的新技术持怀疑态度：肯尼亚的移动银行服务M-Pesa还具备一些现实意义，但比特币完全就是一个骗局。计算机技术的革新者们认为他们发现了一种将资金从银行中解放出来的新方法，但在我看来，他们就像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一样，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银行会将大笔资金投入到那些吱吱作响的电脑系统上，然而却并没有意识到，钱是银行创造的，并且全球新反洗钱规则的建立意味着现有的任何资金都无法做到完全匿名化，这是比特币难以在市场上立足的一大原因。
然而，尽管过去的金融幻影令所谓的“金融创新”变得声名狼籍，我们却依然对真正的金融创新充满期待。如今，银行的抵押贷款业务步步发展：物可以是摩托车、汽车、房屋、工厂以及办公大楼。如果客户无法提供价值超过贷款金额的物，他们也可向银行申请透支和信用卡服务。当然，考虑到用户无力支付的可能性，银行会收取费用并储备相对充裕的资金对此进行防范。但这一举措不被很多人所理解。他们敦促银行向地方性小型企业及次级借款人发放无抵押贷款或放宽贷款条件——直到经济危机发生。然后，往往还是这同一批人，又开始指责银行的鲁莽和轻率。现行的银行管理与金融监管并不尽善尽美，但银行由于在信用创造过程与支付系统中举足轻重，不能肆无忌惮地开展高风险信贷业务，他们必须要由其他人来做。
如果一个项目的风险增加归结于还款期限，那意味着监管政策需要做出改变，应使寿险和养老基金能够为项目提供资金。但如果风险是由贷款金额的多少以及还款时间的不确定性所引发，在项目具有极大社会效益的情况下，企业可以考虑向政府寻求融资。但是，一旦切断了市场、政府和企业的社会责任，类似银行、人寿保险公司、养老基金会乃至信用社与政府相关机构等传统金融机构就没有能力进行贷款，而受影响的往往是没有良好业绩，抵押物少，又严格遵循公司法办事的小型创业公司。
然而，这些公司的壮大对于经济与社会的进一步发展又至关重要。目前，他们只能通宵达旦地努力自筹资金，靠刷爆信用卡或朋友及家人的救济度日。金融系统中的这种过滤机制充满了英雄主义的色彩，度过这段艰难岁月的企业会被聚焦在镁光灯下。但能够存活下来的企业少之又少，而且新出台的国际反洗钱规则又令这种可能性变得越来越小。
与此同时，经济学家和企业家们正不断惊讶于现金交易行为在贫困地区所取得的巨大成功。以非洲的移动电话运营商为例，汇款只是金融交易过程的一部分。筹资的一大问题不是缺少资金，而是缺乏调动资金的能力。找寻对此的解决方案可以参考纽约Crowdnetic公司的运营模式，这是一个由Luan Cox、Srikanth Goteti及Rob Reoch所领导的众筹平台。这一类型的电子信贷平台能够利用技术连结非传统的贷款人与非传统的借款人，并令其有机会接触到更加多样性的业务以及新形式的借贷风险与信息管理模式。
然而，金融监管者们对此很紧张，他们担心众筹平台逐渐演变成为孕育金融交易黑幕的温床。显然，像调控银行业务一般对众筹平台进行监管不仅会消减“众筹”的意义，也容易导致系统性风险滋生。如果众筹平台将所有的信贷风险、市场风险与流动性风险都转移到投资者身上，那么众筹就不能等同于银行服务。投资者们必须承担相应的风险，他们需要先搞清楚，这是一项拥有固定期限的投资，不是隔夜现金存款。同时，他们也需要明白，这项投资有可能会令其失去一切，众筹平台不提供存款保险，也无法像银行一样从央行获得流动性，这项投资也不能被用于其他贷款的抵押。
当然，众筹平台的营销部门试图模糊此类问题，毕竟比起投资，大多数人更加了解银行的运作模式。但是，监管者们却有义务划清众筹与银行服务之间的界限，他们应当勒令众筹平台不得使用与银行非常相似的服务术语，如“存款”与“市场借贷”。事实上，众筹有点类似于流动的优先股（这些企业往往因为太小而不能发行实际的优先股），股份然后按不同的到期日与信用记录对其进行划分。而一旦监管部门出手，令大众明确众筹的实际含义，则它将有望在弥补融资缺口的层面发挥巨大作用。
本文作者是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高级研究员
（翻译：徐徜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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