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4月,在成渝高速公路的桑家坡收费站,重庆市公安人员在一辆出租车的后备箱里截获大熊猫皮一张,抓获犯罪嫌疑人4人。经过鉴定,捕杀的这只大熊猫只有1岁半,皮长为80厘米。据公安人员调查,这只大熊猫是在四川省宝兴县被当地农民杨世成杀害的。犯罪嫌疑人交待,捕杀大熊猫,主要是为了卖钱。经过层层贩卖,这张大熊猫皮预备卖到重庆的价格已经涨到了55万元。
2003年7月,四川汶川县警方破获一起猎杀大熊猫并贩卖大熊猫熊掌的恶性案件。犯罪嫌疑人张某和李某早就听说大熊猫的熊掌与黑熊掌一样可以卖钱,于是约好上山打猎。发现大熊猫后,他们一共朝大熊猫开了8枪。随后用刀将大熊猫前肢齐肩关节卸下,后肢齐膝关节割下,然后将剩下的头和身体埋在一棵枯树下,连夜下山。他们将这四只熊掌以1350元的价格卖给了本乡的李某,随后李某又将其转卖给姚某,姚某最后以2500元的价格将其转卖到了成都市五块石药材市场一非法经营户。
2007年6月初,四川宝兴大熊猫保护区,民间猎人李启均手端猎枪接近箭竹林。两枪过后,一只大熊猫倒地身亡。猎杀者李启均承认,早在猎杀大熊猫两年前,就有人不停游说他去搞一张大熊猫皮,“50万元一张”。所以,他称,当发现被猎杀的是大熊猫后,就剥下了熊猫皮。调查发现,胡洪强此前几年便开始暗中叫买熊猫皮,开价数十万,同时许诺可以先付2万定金。
如此多的大熊猫被猎杀,到底是不是因为有黑市存在?
“不存在大熊猫黑市!大熊猫皮没有经济价值,许多熊猫是被‘谋杀’的。”原宝兴县林业局局长崔学振说。
崔学振回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林业部门从宝兴的农民家中收缴了大量熊猫皮。
但民间仍旧有些人相信大熊猫皮能够卖钱,拒绝上交。崔学振说,办案者为了把这些大熊猫皮引诱出来,曾经大量动用“线人”,甚至让警察化装成“南方老板”、“外国客商”,到处放风说有人高价收购大熊猫皮,“‘老板’提着一箱子钱,上面是一层钱,下面是纸,让人看一眼,赶紧就关上。”
崔学振当时就觉得这样引诱不对,有“谋杀”嫌疑,“最后,卖来卖去,全卖到办案者手里”,实质性的熊猫皮交易并未发生过。
前国家林业局野保司官员与原四川省野保处的两位官员同样认为:“始终没听说过具体有真正出大价钱的买家伏法,根本不存在黑市。”
那位前野保司官员分析,民众心中“熊猫皮值钱”的观念来自误导:判决后的判决书和媒体报道,往往会让人想象出那样一个“熊猫皮黑市”。
为此,上述受访者呼吁,应坚决杜绝线人收买熊猫皮现象。
谁在操控线人
警方线人甘海龙就和受访者们指控的线人诱使村民猎杀大熊猫的情况相似。
司法诉讼材料表明,在今年发生的孙仕群贩卖大熊猫皮案件中,诱使他们犯罪的均是荣昌县公安局线人甘海龙。
在今年6月16日,李启均案发后,荣昌公安局刑警大队长何勇在给荣昌县法院的材料中说明,甘海龙就是该公安局线人甘列建的化名。
目前,线人甘列建的行踪成谜。荣昌方面流传有两种说法,一说认为他已被国家相关部门控制,另一说则称他已在逃亡路上。
荣昌方面知情人士透露,案发荣昌的熊猫案卷宗,已被公安部调查组人士调走。
李启均的辩护律师马礼芳说,荣昌警方破获上述贩卖大熊猫皮案件,依赖线人多年来在雅安一带的活动。“警方线人诱惑在前,猎杀和贩卖在后,线人行为涉嫌违法”。
马礼芳说,我国法律只在毒品和涉及国家安全方面允许让“线人”出面引诱,野生动物案件不在“线人”引诱范围之列。
荣昌方面知情人士称,线人甘列建曾以同样方式,引诱四川一对夫妇参与了一起美元假币倒卖案。
马礼芳怀疑,线人甘列建很可能是职业线人。“线人与警方的关系是合作关系,自然有利益关系”。在马礼芳眼中,大熊猫皮案件迫使司法部门思考:如这是线人一人作为,就必须受到法律惩处,案件应得到重新审视;如果这是线人与其他人共同作为,那么应该追究更多人的责任。
马礼芳进一步分析,目前,国内规约线人的只有公安部门的内部规定,外部对线人、警方以及二者关系的监督尚是一个空白地带,“希望从大熊猫之死开始,国家立法规范线人和对线人的使用”。
荣昌一司法界人士认同上述观点。在这位人士看来,警方同样有其苦衷:一边是明令要求的破案率底线,另一边是破获大熊猫案件的立功奖励,这是导致大熊猫案的深层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