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2-03 19:02:08
春节档影评系列①《四海》
并非瞎掰。韩寒迄今为止一共拍了四部导演作品，《后会无期》、《乘风破浪》、《飞驰人生》以及虎年春节大年初一上映的《四海》，从作品的主题和风格上都保持着一致性，都依托于自己的青春期情结包括受到的文艺“教育”。之所以将最新一部比作“复联4”，就是因为它实际上是将前面三部的经典元素做了阅兵式的致敬，甚至从故事本身也完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闭环，毕竟刘昊然饰演的吴仁耀回到了小岛，出发时曾经豪情万丈，归来时却空空的行囊，与《后会无期》里的陈柏霖一首一尾呼应，甚至更决绝的是，吴仁耀的结局显然还藏着另一种悲剧式的可能，肉身陨落他乡，魂灵飘回故土。
韩寒钟意的梗。
虽然是曾经意气风发，甚至影响了一代人的少年作家，但要说韩寒有什么时代的责任感，试图在自己的电影作品里有更深邃的洞察，那就是想复杂了，就像《四海》里的主题歌《无法离地的飞行》，韩寒要关注的话题概况起来也是三段关系：亲情、友情与爱情（排列不分先后），并且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表达方式，也就是我们说的梗。
比如男主角与他的父亲一定是疏远甚至冷漠的，但作为儿子的少年内心深处又以血肉模糊的成长来验证，他多么爱，也多么像自己的父亲，比如《后会无期》的冯绍峰、陈柏霖的父辈都是漂泊四方的海员，他们也天生渴望自由，憧憬着离岛后的浪漫（浪荡）；到了《乘风破浪》，穿越的儿子又目睹了当混混的父亲多么“不靠谱”，冲动、挥霍时光，所以自己执意做赛车手的叛逆似乎也找到了依据；《飞驰人生》讲的是父亲浪子回头，一飞冲天，摆脱不堪负重的潦倒；到了《四海》，客串的赵子琪用一句台词揭示了刘昊然与沈腾这对父子的相似性：渣男。当然这里的渣男并非始乱终弃，而是这样的男子被命运拨弄，也在命运里翻滚浮沉，最终辜负所爱。
四部电影的友情可以用四个字概况狐朋狗友，没有谁是谁的人生导师，只有谁给谁添麻烦，谁也别瞧不起谁，都是一地鸡毛，狼狈不堪，但也只有这样，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孤独的心越贴越近。《四海》中的尹正是最主动的，几乎就一个眼神就认定刘昊然可以做自己的兄弟，当然从这一个角度来说，韩寒到了第四部已经懒得铺垫太多，很多人物已经严重功能化了。
至于爱情，也的确可以说用“功能化”来形容，第四部的刘浩存很忙，至少致敬了三部的情梗，比如讨论喜欢与爱的区别，像《后会无期》里袁泉说，喜欢是放肆，而爱就是克制；然后与刘昊然赶路，不得不在便捷酒店开一间房，等于说把陈柏霖与王珞丹的邂逅又演了一遍，但是选择的是相反的可能性，没有开成功，于是拥有含早的酒店房间成为一种春梦。
而刘浩存角色的最终宿命，是与《乘风破浪》里的赵丽颖一样，都指向了戛然而止的悲伤，前者很有可能是被车祸撞到珠江里，而后者则因为产后抑郁症而终结生命。
她们的牺牲有什么价值与意义呢？韩寒在新片中用了一个道具说明了，就是刘昊然枕头边的美国经典短篇小说《麦琪的礼物》，相爱的人们都为对方舍弃了最宝贵的东西，但换来的礼物又瞬间毫无作用，是不可逆的错位——因为人消失了，成为一个迷。
韩寒还有其他用得很熟的小招数，文艺好听的民谣，藏在缝隙里的时代金曲都配合着角色的命运，烘托情绪，迄今为止，《平凡之路》、《在雨中》都被传唱，而新片中可能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故乡的云》。
匆匆，太匆匆
《四海》有一个类似”复联4”的使命，是中年韩寒选择的告别方式，但表现出来的是很急躁的，最大的表现就是让角色严重功能化，除了男女主角的生死离别还比较清晰完整，其他角色的出场与结束都来不及给足够的铺垫，上来就是梗，张口就是金句，背上也可能就是迷影梗。
比如冯绍峰代表《后会无期》、陈小春代表《头文字D》，黄晓明是来自广州塔的“盖茨比”……而戏份多一点的尹正、沈腾，也都被高度符号化，很用力地推动剧情向前发展，功能消耗得差不多了，基本就是以一场笑里含泪的闹剧退场，当然你也可以说是韩寒对人生的理解，不正经才是最大的，荒谬的人生真相，比如尹正角色真的在大海里命丧巨轮之下，沈腾则故作潇洒地，像第一部的冯绍峰，义无反顾地向远方走去。
而对于男主角来说，他所接受到得情感都是片段式的，断裂的，像一个看客经历了纷至沓来又漫长的告别。倘若刘昊然再成熟一些，或许能够从表演上让人体会都无奈底色的黑色幽默，但是他显然暂时还停留在小清新的恋爱层面，与刘浩存之间的表演互动还挺套路的，一颦一笑都是小儿女情状。
然后还有一个感触，以前不觉得，但现在感觉是个问题，已经中年的韩寒为何还喜欢太文艺、细碎的旁白，按着观众煽情不算妙招。
在我看来，四部作品放在一起真正证明了韩寒已经厌倦了作为作家的角色，彻底地告别了自己的青春，也喊着大家赶紧散场。从完成度来说，不过不失，在作品谱系里中等偏上。
有意思的是，无论是汽车、赛车还是摩托车，都是这些作品中的关键道具，它们与速度、流浪、路途甚至自由相关，或许韩寒是真心热爱驾驶的，他是用电影表达人类的开拓梦想，穷极一生追求远方的幸福，毋庸置疑是赛车手里最好的电影导演，也是导演中最懂速度浪漫与价值的赛车手。
